第129章 宗人府地牢里的微积分教学

    石静娴提着羊角灯迈进地牢时，青砖墙上的霉斑正吸饱了春寒。
    她望着铁栏后那三个裹着脏污缎面的身影——前河道总督张秉义、户部郎中李毓秀、工部主事王德全——突然想起解剖台前那些被蛀空内脏的尸体。
    &0t;殿下要教奴才算学？&0t;张秉义的笑声扯动镣铐，惊起墙缝里几只灰鼠，&0t;臣等可是用《九章算术》贪了三十万两河工银子的。
    &0t;
    石静娴将宣纸铺在潮湿的石案上，墨迹立刻晕成蝌蚪状。
    她蘸着茶水画出黄河故道图：&0t;张大人可知，汉元帝时贾让治河三策，上策放河使北，中策多穿漕渠，下策缮完故堤——为何千年过去，诸公还在用下策？&0t;
    &0t;自然是为&0t;李毓秀刚开口便咬住舌头。
    &0t;为让每一段堤坝都能拆三次，修五回。
    &0t;石静娴指尖划过茶渍绘就的河道，&0t;就像王大人在兖州府的&039;土方账&039;，明明用《四元玉鉴》里的垛积术就能算清的夯土量，偏要拆成七份呈报。
    &0t;
    王德全突然扑到铁栏前，眼珠几乎瞪出眼眶：&0t;殿下怎知《四元玉鉴》？那朱世杰的手稿早被刘瑾烧&0t;
    &0t;烧不尽。
    &0t;石静娴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书册，封皮赫然写着《河防刍议》，&0t;弘治年间河道总督白昂用天元术重测河床，现每丈淤泥下必有三尺流沙——诸公却在奏折里写成&039;淤泥松软易塌&039;。
    &0t;
    地牢突然静得能听见墨汁滴落的声音。
    张秉义盯着那卷书，喉结滚动如吞了秤砣：&0t;这是白总河的手札？&0t;
    &0t;不止。
    &0t;石静娴翻开书页，露出密密麻麻的朱批，&0t;还有潘季驯用&039;束水攻沙&039;法时算过的汴渠坡度，陈潢用勾股重测的淮安闸口——&0t;她突然将书卷砸在石案上，&0t;全被你们用《九章算术》改成了四平八稳的整数！
    &0t;
    李毓秀突然怪笑起来：&0t;殿下是要用算经定臣等的罪？可惜《大清律》里没有&039;数罪&039;这一条。
    &0t;
    &0t;但黄河有。
    &0t;石静娴蘸着新磨的墨，在宣纸上画出层层叠叠的波浪线，&0t;康熙二十三年，宿迁段堤高五丈二尺，去年却变成四丈九尺——王大人说是雨水冲刷？&0t;
    她突然执笔疾书，茶渍河道旁浮现密密麻麻的三角标记：&0t;若按《测圆海镜》测算，每降一寸雨，堤岸该蚀三厘七毫。
    去年苏北降雨六十四场，统共该蚀二尺一寸——&0t;笔锋猛地顿住，&0t;可实际少了三尺三寸！
    &0t;
    地牢里响起铁链撞击声。
    王德全瘫坐在草堆上，手指深深掐进大腿：&0t;剩下的剩下的二尺二寸&0t;
    &0t;变成了王大人在扬州的别院。
    &0t;石静娴从怀中掏出一叠地契，&0t;七进宅子用的青砖，和宿迁堤坝用的是同一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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