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反应。
    兰浅别说生气,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这让武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难受,表情逐渐狰狞,从兜里翻出几张粉色百元纸钞,折成条状往兰浅脸上拍去。
    “来,我给你钱,穷鬼……”
    钞票即将打到兰浅脸颊时,他掀开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往上一看。
    轻飘飘的目光,不带任何警告的力度,却让武驰身体一僵,戛然而止。
    明明他站着,兰浅坐着,位置上就低人一等。
    可兰浅那毫无感情的眼眸,冷淡的神情,却让武驰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好像自己是跳梁小丑,不是他对兰浅不屑,从头到尾,是兰浅没给过他正眼。
    冷不丁的,他忆起一件事。
    兰浅和妹妹相依为命,经济困难,休学回来后,他作为学生代表接受社会人士的捐助。
    庄严的典礼上,其他贫困生含胸驼背,畏缩不安,连抬头和别人对视都很难做到。
    兰浅在一众贫困生中鹤立鸡群,不卑不亢,眼眸沉静如高山,一身蓝白校服衬得他挺拔如竹。
    和其他人,宛如来自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或许在兰浅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自卑这个词。
    所以他在学校特立独行,平等地不搭理任何人,不管男女,成绩好坏,家境高低,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
    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曾有一个家里有权的混子看不过去,多次找兰浅麻烦。
    所有人都以为兰浅会成为被霸凌的对象,可他一成不变地我行我素,反而是那个混子男生,出事进了医院,后面竟然退学了。
    兰浅是不好惹的铁板。
    之前没和兰浅正面接触的武驰一时深以为然。
    他家境优渥,在学校也算一号人物,见过世面。
    他知道,有些人总是话少,波澜不惊,这种人疯起来往往最狠。
    毕竟,咬死人的恶犬,是从来不叫的。
    武驰不敢再闹下去,尴尬又狼狈地卡在原地。
    殊不知兰浅的关注点压根不在他身上。
    他在观察驾驶位的司机。
    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挺着大肚腩,寸头,后脑勺有一块圆形斑秃。
    他兴奋地说:“同学们,坐好喽,马上就要到渡人村了。
    渡人村,渡的是人的业障,只要你们做虔诚的信徒,就会受到神的庇佑。
    不过你们要注意,村里有些古老的禁忌,千万不要触碰。”
    话音刚落,车颠簸起来,中巴开上了崎岖的盘山路。
    路又窄又陡,不时有肆意生长的树枝刮过车的侧壁,开过转角,天边的云映入眼帘。
    火烧云不是多罕见的奇观,可这里的云不是金色或橙色,而是如血般的红色。
    比鸽子血更深更浓,浓浓的不祥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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