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惠从包里拿出书来刷题,法考复习得累了,就换了一套雅思卷子来做。
    太阳偏了西,落到了山的那一头。
    等到且惠觉得饿,抬起头,天上挂着一撇月影。
    她从包里拿出个黑麦面包,就着杯中最后一点咖啡吃掉。
    正吃着,董玉书的电话打进来。
    她使劲儿咽下去,囫囵叫了一句姆妈,问怎么了。
    董玉书听见她的声音就笑,“在吃饭啊小囡?吃什么东西啦。”
    且惠愣了一下,“还不就路上随便吃点,我刚下课。”
    “今天去看了陈老没有?”
    董玉书问。
    且惠拣好听的说:“去了。
    陈爷爷夸你,讲你是天下第一贤惠人。”
    意料之外的,董玉书立马嗤道:“贤惠能值多少钱?嫁对了人,你的贤惠才是锦上添花,否则也是吃一世的苦头,不顶用的。”
    且惠没说话。
    每当说起这些,她总是沉默。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意的母亲,就只能沉默。
    董玉书又来警醒她,“你在学校好好念书,不要理那些纠缠你的男孩子,将来你要出国留学的,不好把时间白白浪费掉了。
    再说,学校里的小毛头,还看不出好坏来,别瞎耽误了自己,听到没有?”
    且惠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不断重复:“听到了,我当然听到了。
    可我们哪里来的钱留学啊,在国内读个研不好吗?”
    董玉书是中学英语老师,去年退了休,每个月领着一份退休金,满打满算八千六。
    退休时提了笔公积金,把买房欠下的债还了个七七八八,但还差着舅舅家一点。
    她身体不好,常年要喝中药调理,又是一笔开销。
    积蓄嘛,家里肯定是没有的。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说:“钱会拿得出的,大不了妈妈去给你借。
    你只要好好读书,其余不用管。
    哪怕是给亲戚们下跪,我也要供你出国,再不济就把房子卖了。”
    且惠又安静下来。
    好像自从爸爸死了以后,她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和妈妈相处。
    时常让且惠觉得喘不上气的,并不是蝇营狗茍的生活,而是董玉书对她过分高的期望。
    她们是非常经典的东亚母女关系。
    由于钟清源的早逝,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又使得这一关系更为典型。
    董玉书在失败婚姻中被阉割的生命力,完完全全的,由独生女儿且惠一个人承接下来。
    从小到大,她都在控制着女儿的一切,按部就班地遵循她的意思。
    而且惠所做的,也只能是不断达成母亲的目标,企图博得她的称赞。
    高考结束后,还不等征询且惠的意见,董玉书就替她规划好,一律全报京市的大学。
    她有她的道理。
    早些年钟家在京城,也有一些如今身在高位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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