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台南赤崁一带的滩涂上已经人声鼎沸。
    五万军民如同蚁群般在初具雏形的城基上忙碌,号子声与夯土声惊起了红树林里成群的白鹭。
    &0t;再加把劲!
    这层三合土今天必须干透!
    &0t;
    萧如薰卷着沾满泥浆的裤腿,亲自站在齐膝深的水中指挥。
    他手中那根用来丈量的青竹竿,早已被磨得油光亮。
    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书办,每个人怀里都抱着成捆的书卷——那是基隆、台南两处工地每日消耗的物料清单。
    &0t;公爷,北门地基的蚝壳灰不够了。
    &0t;工部主事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官靴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0t;按规制该用五灰四土,现在只能三灰六土&0t;
    &0t;用海藻泥替代。
    &0t;萧如薰头也不回地答道,竹竿指向不远处正在晾晒的一排草席,&0t;试验过了,晒干的海藻丝拌入石灰,韧性比纯蚝壳灰更好。
    &0t;
    主事刚要记录,突然被一阵骚动打断。
    西面采石场方向,几十个戴着铁链的俘虏正与监工推搡。
    有人操着闽南话大骂:&0t;干恁娘!
    说好午时歇脚的!
    &0t;
    &0t;啪!
    &0t;
    鞭子破空声未落,萧如薰已经大步流星赶了过去。
    他夺过监工手中的皮鞭,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反手抽在了监工背上。
    &0t;本公说过什么?&0t;
    萧如薰的声音不大,却让沸腾的工地瞬间安静,&0t;午时歇两刻,这是铁律。
    &0t;他转向那个骂人的海盗俘虏,突然改用流利的闽南话:&0t;林阿火是吧?你兄长林阿土在基隆工地,上旬抬石料扭了腰,现在药棚养着。
    &0t;
    海盗脸上的戾气凝固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杀神三个月来剿灭了多少同行,却没想到对方连自己这种小喽啰的家底都一清二楚。
    &0t;今日西晒毒,提前半个时辰收工。
    &0t;萧如薰突然宣布,在俘虏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补充道:&0t;多出来的工时,折算进你们的赎罪期。
    &0t;
    当人群散去,跟在后面的代善忍不住低声道:&0t;爷,这样下去俘虏比军户吃得还好。
    &0t;他指着远处正在分绿豆汤的伙房,&0t;昨天又有十七个海盗&039;主动投诚&039;,根本就是来混饭的&0t;
    萧如薰没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代善瞥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某月某日,某海盗提供某头目藏宝处,折算减刑几何。
    最新一页写着&0t;林阿土供出澎湖补给点,减刑十五日&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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