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厨房里蒸腾的水汽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九月用指甲在雾气上划出一道弧线,看着窗外的路灯。
    锅里的粽子已经煲了四个多小时了,外婆说准备起粽子了。
    九月看着外婆把粽子一个接着一个用筷子拎起来放在灶台上的簸箕里。
    “九月,你爸电话来了,赶紧过来接电话。”
    隔壁大舅娘大声喊道。
    九月赶紧跑到大舅家,拿起听筒,爸爸的声音像是被北风刮碎的冰碴:“你爷爷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像是有人攥着话筒在奔跑,“被车撞的,就在家上来的那个十字路口你满意了?现在他闭眼前都没见着你!”
    九月听着爸爸的怒吼,然后回了一句“请节哀!”
    “这些年他经常去邮局等你寄给妹妹的信件,那些相片也是他让你妹妹要的,他说就想看看你……”
    父亲的怒吼混着电流杂音忽远忽近。
    那边电话就挂断了。
    “这准备大过年的还生这种事情,难办哦……要你现在回去也不现实呀!
    按理明天都要出殡了……”
    可能电话那头声音太大,大舅一家都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大舅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九月没和他们多说一句就走了。
    回到外婆家,外婆看到九月这丧气的脸,焦急问道:“你爸爸打电话来说什么,又责怪你不回去过春节呀!”
    九月看着自己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十七岁的轮廓突然变得陌生。
    楼道里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不知谁家的电视正在播放春晚开场音乐,欢快的锣鼓声穿透单薄的墙壁。
    九月蹲下把灶台里的木材拿了出来,撤出了那些才烧了一点的木材放入了另一个小灶里,准备煮洗澡水。
    九月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说,我爷爷今天下午四五点这被车撞死了,在家门口上来扥那个路口,不懂他要去干什么……”
    “这都快过年了,怎么就生这种事情呢!”
    “人老了,视力不好,加上天气也不是很好,来往的车辆车也很快,不懂爷爷是不是没有注意到有车来……”
    “这大过年的,车站也没有车去海城了呀……”
    “所以我爸爸电话里都是说我为什么答应好的今年回去过年,又不回来。
    现在爷爷突然走了也见不到最后一面……”
    “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能怪你吗?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呀……”
    九月没有再说话,就一直看着柴火燃烧。
    七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见自己的爷爷。
    (二)
    竹筛里的青草还沾着晨露,九月踮着脚尖往牛槽里添饲料。
    老水牛大黑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手腕上,痒得她咯咯直笑。
    外公说大黑今年十五岁了,比她还要大五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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